“不要去想把我放在什么历史位置。我没有地方,只有痕迹。我没有老师,没有后继者,我也从不自称是一片崭新的废墟。”
这句话出自中国当代作家、画家木心先生,是他晚年在万庆草堂留下的独白。
那么,您认识木心先生吗?
木心创作了大量作品,有散文集《炯梅卡的思考》、《散文集》等,诗集《西班牙的三棵树》、《男爵》等,小说集《温莎墓地日记》等,画集《木心的画作》等,口述作品《文学回忆录》等。
1982年至今居住美国纽约,从事艺术、文学创作,其文学作品常见于《侨报》文学副刊。
1994年,木心回到故乡乌镇,祖籍已不复当年的失落与悲哀,他写下了《乌镇》一文,文中他这样描述乌镇:“在习惯的概念里,‘故乡’是‘最熟悉的地方’,但现在我只知道地名,方言没变,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好的地方了……再见,我再也不回来了。”
后来,这篇文章于1998年12月在台湾《中国时报》上发表。1999年,乌镇景区设计专家陈向宏看到这篇文章,决定邀请木心回家乡。
如果想了解木心先生生平的更多细节,《我因他人而为我:木心诸葛亮》(以下简称“木心诸葛亮”)一书中有六卷为我们讲述了这段故事。
本书由两位作者合作撰写,一位是夏春锦,杭州师范大学中美木心研究中心青年学者、阅读推广人、特聘研究员,入选浙江省“新合计划”人才库,著有《木心研究》、《文学界的鲁滨逊漂流记:木心的前半生》、《木心先生年谱》等;另一位是唐芳,木心读者,桐乡市振东中学教师。
本书内容以对木心生平的回忆与阐释为主,并对木心一生作了较为全面的回顾,包括对木心具体作品的学术评论、对其绘画、音乐作品的分析、木心纪念馆及美术馆的概况等。
本书内容未曾收录于以往的木心纪念专刊中。
1. 木心对读者的感情是真挚而珍贵的
木心对他的读者寄予厚望,对他最尊重,他视读者为与自己平等,同时又高于自己,他甚至把他的读者看作是自己心中追求的理想。
比如木心曾说:“‘读者’在我的心中是一个广阔而优美的概念,这个概念几乎就是我的全部美学,你就是我的读者,这很好。”
人们对木心的关注,首先是从他的绘画开始,而后集中到他的文学作品。
但陈英德夫妇的《看木心的自然山水画》一文,却给了木心极大的关心和鼓励。
因此,木心把这次事件视为“他艺术生涯中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事件”,并在感谢信中写道:“如果说我终于被别人所认识,那是因为这两位先知。”
早期也有一位读者被木心吸引,他叫童明,在加州州立大学洛杉矶分校任教,经小说家郭颂芬介绍认识,从此开始了二十多年的相识、相处。
从一位读者到成为木心的挚友,他们长期在一起深入探讨文学话题。
可以说,童明对木心的知识背景和创作风格了如指掌,这也是他总能准确提取木心文学质感的原因。
因此,他在为木心的作品《豹变》写序时,能够超越文化语境,抓住木心创作的本质,让人读来“有如晨风唤起回忆,清新而又惊奇”。
和童明一样,国内也有一批读者对木心文学有着敏锐的感知,其中包括陈子珊、孙郁、李菁、孙猛、夏烈、胡让让、赵昆……
比如陈子山在现代文学和海外文学史料方面都有着突出的成就,因其眼光独到,早在2001年就在《上海文学》连载了木心的《上海赋》。
让木心以一种体面的姿态回归大陆读者的视野,这一视野也体现在他的新作《木心笔下的张爱玲》中。
还有一位读者,人民大学的孙郁教授,是一位博览群书的作家兼学者。这本书恰好收录了他撰写的《北京与大海之间的木心》一文,为我们提供了理解木心的另一种视角。孙郁教授不仅感叹木心的“他者性”,也提醒人们要真正理解木心。
这些读者和你我一样,从不认识木心到真正了解木心,只不过他们先于我们通过研究和论证找到了答案。
所以,木心对读者的感情,以及读者对木心的感情,都是真正真挚而珍贵的。
2. 木心的艺术选择是纯粹的
木心曾说过:“艺术家首先选择家……”可以说这句话是木心艺术历程的真实写照。
在木心坎坷的艺术与生活中,他面临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每一次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其实都是木心命运的转折点。
面对重重困难,木心用每一次抉择去不辜负艺术所给予他的教育,坚守自己的初心。
那么,木心经历了怎样的人生抉择?
1943年,17岁的木心离开乌镇前往杭州,立志成为一名“知易行难”的艺术家。
木心晚年曾回忆自己年轻时,为什么离家出走?理由如下:
一是家人“逼婚”,他想用“人生若只如初见”,胆战心惊地逃走。
第二个问题是职业选择,家人希望他读法律或者当医生,但他只喜欢绘画和文学,想报考杭州艺专,遭到家人反对。
即便如此,木心还是没有向命运屈服,做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由于对艺术的执着,以及青年时期读书的“自救”,大量的阅读开阔了木心的眼界。
因此木心说:“我的家乡静谧得像深山里的古庙,书本告诉我,世界广阔,充满奇妙,丰富的人生阅历才是我向往的,我知道,如果我不出门,我的人生就完了。”
于是,木心选择继续追寻自己的梦想。
1946年1月,木心以插班生身份考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进入三年制西画系一年级学习。
正是这种与命运的抗争,让木心接受了当时中国最先进、最专业的美术教育,这所学校是由蔡元培、刘海黎等前辈共同创办的,他们倾尽心力创造出兼容并蓄、学术自由的学风,木心对此十分敬佩。
对此,他真挚地表示:“我在上海美术学院享受到的‘自由’,简直就和天空与大海一样,是一个颜色,无需任何区分。”
新中国成立前后,木心在艺术的追求上面临着第二次选择。
1949年春,木心在浙江省立杭州高级中学任教,“随大流,深得学生爱戴”。工作期间,木心还曾短暂参加过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1军南下文工团,任文化干事,主要从事宣传工作。
但法国作家福楼拜的一句话却深深影响了木心:“如果你让艺术决定你的人生,你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去生活。”
于是,1950年,木心辞去了收入优厚却“平凡”的教书工作,他坚信温暖、安定、富足,不利于他的艺术人生。
由此可见木心对于艺术的选择是纯粹的。
3. 木心无需归类,被称为“客串局外人”作家
孙郁教授表示,木心是一位无法被归类的作家。
这意味着文学史上大多数作家往往都有自己的标签,也就是所谓的学术习惯。
孙郁教授在文中举例,现实主义还是浪漫主义,京派还是海派,这都是作家的定位。
但木心并不需要被分类,也不愿意被定义,我们暂时可以称他为“门外的客人”。孙郁教授也觉得,在当代文学史上,并没有一个固定的、适合木心的位置。
而且,他也觉得,这样的分类,是把一个人的心理状态锁定在一个确定的概念里,是有问题的。
因此,孙郁教授“对典型性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其实你如果翻看史料就会发现,历史上出现过的很多天才,根本不在我们的日常概念里。
比如六朝就出现了很多非凡之人,木心就挺喜欢他们,因为他们超越了概念,不属于一般的精神范畴。
木心又说:“嵇康的才华、性格、为人,是典型吗?我一听到‘典型’二字,就觉得恶心。”
由此可见,木心对于“典型性”这一概念是排斥甚至鄙视的,他觉得人的独特性应该得到尊重,而不能被简单地处理和定义,否则就远离了人的本性。
木心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源于他的经历。
木心少年时,各种思潮盛行,他也不例外,被各种思潮所裹挟。
但经历之后,木心“厌倦了那些潮流,开始去寻找被意识形态所掩盖的存在。”他说:“一切意识形态都是尴尬的,意识形态就是尴尬。”
你看,从木心的这句话里,我们好像感觉到了一点痛,因为木心认为,一个好的艺术家,不能简单地用概念来描述。
因此孙郁教授指出,木心的思想和康德先生很相似,对人类认知的经验形式保持警惕。
原因在于人们的认知经验往往具有主观性,而描述的对象却是客观的、不精确的。
如果我们用很精确的概念去描述,就会陷入“矛盾”。
何谓“二律背反”?
孙郁教授解释道,这就好比一个人既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又有一双情人的眼睛,这就产生了“矛盾”。
木心说:“你有没有感觉过,两种法则之间,存在着缝隙?两种本该互相矛盾的法则之间的缝隙,就是我玩耍和写作的地方。”
从二律背反的例子可以看出木心理解世界的方式与我们所知的作家完全不同。
有人说读他的作品让人想起尼采,想起了汉译佛经中对于“存在”的理解。
简而言之,木心是独一无二的,无需定义的。
四、结论
《木心杂谈》对“局外人”作家、画家木心进行了全面细致的分析,让我们仿佛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立体的”木心。
福楼拜说过,在一切谎言之中,艺术就是真理。
而木心正是如此,他的思考、他的认知、他对艺术的执着都是真实而纯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