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福州宠物殡葬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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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带了你爱吃的零食来看你，你永远都是我的乖宝贝。”在宠物狗“小不点”的墓前，来自福州市台江区的石女士一边流着泪一边打开袋子，拿出准备好的食物小心翼翼地摆放着。墓碑上是一张棕色泰迪犬的照片，旁边刻着“小不点”三个字，下面记录着生卒年份“2012.06.25至2020.11.11”，最下面刻着“妈妈最爱”五个大字。在表达了对“孩子”的思念后，石女士将自己带来的零食一一摆放在“小不点”邻居们的墓前，希望他们在天堂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小宝贝。
经朋友介绍，石女士为逝去的宠物购买了宠物殡葬服务。宠物殡葬是专门处理宠物来世的服务，常见的宠物种类有宠物狗、宠物猫、宠物兔子等。宠物殡葬服务主要包括宠物美容、送别仪式、宠物遗体火化、宠物公墓等服务。
如今，我国已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人民生活水平提高，饲养宠物成为越来越多人的选择。随着人们的需求不断扩大，宠物行业的服务逐渐多样化，包括：宠物医疗、宠物托运、宠物殡葬等。近年来，宠物殡葬作为宠物经济的“终点站”，越来越受到重视。据天眼查专业版数据，截至2020年11月9日，我国宠物殡葬相关公司近2200家，共新增宠物殡葬相关公司1200余家，同比增长447%，已超过相关公司历史增量之和。 ①可见，宠物殡葬行业发展迅猛。
2012年开业的天元宠物火葬殡葬服务是福州第一家宠物殡葬服务机构。自此，福州的宠物殡葬服务业发展迅速。据业内人士介绍，目前福州有十多家服务机构也提供宠物殡葬服务。
葬礼充满仪式感
宠物殡葬工小陈一大早就来到雇主家中，要把宠物遗体带上山火化。宠物去世后，宠主经朋友介绍，电话联系上了小陈。由于是工作日，宠主不能到场，就全程委托小陈处理。在福州市闽侯县灵峰寺约2公里的后山上，小陈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拿出装着宠物遗体的泡沫箱，快步走进旁边的房间。房间的布置很梦幻，里面有一张床，床的周围装饰着各种粉色、蓝色的花朵，床头还挂着一个捕梦网，这是清理宠物遗体和举行告别仪式的地方。
图1：崇果园殡仪服务机构遗体告别室（陈淑仪 摄）
打开泡沫箱，里面是一只昨晚刚刚死去的小猫，小猫旁边放着它最喜欢的布娃娃。小陈小心翼翼地把猫咪从泡沫箱里抱出来，放到了事先准备好的脸盆里，再把脸盆放到床上，然后打开房间里的播放器，播放着一段悲伤的背景音乐。
“虽然宠物主人不在场，但我们还是会进行必要的仪式。”小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录视频一边说，“主人不能来，但为了保证服务过程的真实性，我们会全程拍照、录像。”这恰好是宠物殡葬工作者小陈三年多来服务的第800只宠物。
首先喷洒消毒液消毒，然后拿出刷子梳理宠物的毛发。“梳洗完毕后，还要给宠物的尸体做一个告别仪式，就是给宠主和毛孩子留下单独相处的时间。”小陈介绍了接下来的流程。由于宠主没有亲自到场，所以告别仪式取消了。
随后，小陈走到宠物火化室，将小猫轻轻地放在火化炉内进行火化。他一边做着火化前的准备工作，一边通过视频不断给宠主介绍接下来的火化流程。通常，小陈都是一个人完成所有流程。即便是关火化炉的门需要双手，为了保证流程的真实性，小陈也会用手指握住手机，用语音进行现场讲解，保证视频的连续性。最后，透过火化炉门上的小孔，可以看到燃烧的火花，视频就此结束。
火化后，宠物的骨灰会被放入骨灰盒，由宠物殡葬师小陈将宠物的骨灰带到宠主手中。目前为止，这是宠物殡葬服务的主要流程，大约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完成。在定价方面，市面上大部分商家以宠物遗体重量为标准，定价标准多为5公斤以下的500至600元，5至10公斤的700至800元。随着宠物体重增加，价格也相应上涨。据了解，福州多家宠物殡葬服务机构也开展公益救助活动，对宠物遗体统一进行火化，大部分商家收费为原价的一半。
在宠物骨灰处理上，宠物主人可以选择花更多的钱为宠物购买宠物骨灰储存、宠物骨灰花盆安葬、宠物骨灰墙安葬、宠物公墓等服务。这其中最贵的便是宠物公墓服务。以宠物果园宠物殡葬服务机构为例，墓地、墓碑、安装费、20年管理费等一系列宠物公墓服务的价格为4699元，到期需要续交管理费。多数商家规定管理费的价格为每年100元，如果一年不交，则视为主人抛弃宠物公墓，商家可自行处理。据了解，多数宠物殡葬服务机构对宠物公墓的定价大致在4000元至5000元之间。 当然，一些服务机构也能满足宠主们的个性化需求，为宠主们提供与自家宠物相关的纪念品，比如骨灰吊坠、骨灰流沙瓶、爪印……这些定制化产品便于携带和保存，方便宠主们怀念宠物、寄托哀思。
图2：宠物墓地样板间（陈淑仪 摄）
发展潜力不可低估
如今，宠物已不再是传统观念中的“看门狗”，逐渐成为不少养宠家庭的重要成员。宠物主人与宠物的感情深厚，宠物去世后，都希望宠物能体面地离去，于是选择购买宠物殡葬服务。泰迪犬“小不点”在世时，石女士为了好好照顾它，辞去了工作。宠物去世后，石女士忍痛为心爱的宠物购买了宠物殡葬服务。对于宠物死亡的仪式感，石女士伤心地表示：“它是我的孩子，除了不会说话，就跟人一样，希望它能体面地离开。”此外，来自福州市的唐女士也表示：“猫咪陪伴我很久了，我与它之间的感情很深厚，就算它以后去世，也希望能有仪式感。”
除了宠主与宠物之间感情深厚，愧疚也是宠主选择殡葬服务的原因之一。福州多家宠物殡葬机构工作人员表示，不少宠主都向他们表达过愧疚之情。福州的林女士将自家宠物兔子的骨灰制成骨灰晶，一直放在身边，每当想念宠物时，就会拿出来看一看。“我家兔子本来可以多活几年，但我工作忙，学习时没能好好陪伴它，总觉得对不起它。”林女士伤心地说。当被问及为何选择宠物殡葬服务时，林女士表示，如果匆忙找地方埋掉，就没什么纪念意义了，但如果火化，可以把纪念品和宠物骨灰一起带走，让宠物陪在身边。 据宠物果园殡葬服务机构赵女士介绍，她的好友李女士外出遛狗时忘记牵狗绳，导致宠物狗遭遇车祸身亡。出于自责和不知道如何处理宠物遗体的迷茫，李女士选择了宠物殡葬服务。
图3：林女士的宠物骨灰水晶（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据多位宠物主人介绍，他们的朋友处理宠物遗体的方式多种多样，比如花钱直接到宠物医院治疗、埋到山上、联系专门的宠物殡葬服务机构等。福州苏新小动物保护中心的梁女士说，大约30年前，福州有“死狗顺流而下、死猫挂树上”的老习俗。现在这种现象比以前少了很多，但在一些农村地区仍有老人这样做。福州在宠物遗体处理方面仍存在不规范现象。
福州另一家颇具影响力的宠物殡葬服务机构是仙境怡园。该负责人陈成先生透露，一些宠物医院处理宠物遗体的方式是深山掩埋。现在数量不多的话，这种做法或许还好，但一旦数量多起来，就容易污染环境，比如野生动物挖土，或者误食可能患有传染病的动物遗体，长此以往，不利于环境的健康发展。“我个人还是支持火葬的。”陈成先生说。
福州肃新小动物保护中心梁女士表示，埋葬宠物遗体要看宠物的死亡方式、是否患有传染病。埋葬宠物时要撒石灰消毒杀菌，同时埋葬地点要远离水源地和小区居民。患有传染病的宠物遗体埋葬坑挖得不够深，容易传染给其他狗狗。如果个人随意埋葬宠物，由于缺乏相关知识，很容易造成安全隐患。因此，专门从事宠物殡葬服务的机构还是有必要出现的。
随着处理宠物遗体的需求不断扩大，宠物殡葬业不断发展，也提供了一些就业岗位。在福州，有人从电商转行做宠物殡葬，也有人从外省来到福州做宠物殡葬从业者……
如今，福州很多宠物殡葬机构有三到四名员工，即一到两名宠物殡葬服务人员，负责清理宠物遗体、举行告别仪式和火化等；一名司机，负责接送宠物遗体；一名环境清洁工，负责现场卫生。规模较小，尚未形成品牌效应。在福州，大多数宠物殡葬服务机构都有两个服务点，一个在市区，方便接待宠物主人，另一个在远离市区的地方，比如山区等距离居民家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方便处理宠物遗体。
为了提高知名度，福州不少宠物殡葬机构会通过网络推广，比如抖音、美团、小红书、58同城等平台，还会购买抖音热搜增加曝光量。家爱宠物殡葬服务机构的张先生说，他会通过小红书APP接漳州、厦门的订单做推广。厦门的需求量比较大，而他的服务点在福州太远，所以他打算在泉州南安开一家分店来分流业务。
图4：集爱宠物殡葬服务机构抖音、小红书账号截图
当然，除了线上推广，商家也会进行线下推广，比如与宠物医院、宠物诊所、宠物商店建立合作关系等，以此扩大业务量。宠物主人林女士表示，面对宠物的离世，她的心思非常混乱，根本没有心情亲自联系宠物殡葬服务，宠物医院推荐哪家就直接联系哪家。可见，与宠物医院等建立合作关系，对提升宠物殡葬业务量有一定作用。同时，商家会更加注重为宠物主人提供优质的服务，打造良好的口碑，这样才能在长期内获得更多顾客推荐的客户。在接受宠物殡葬服务后，宠物主人石女士认为花这么一笔钱还是值得的，全套服务让她非常满意，如果身边的朋友有相关服务需要，她也会向他们推荐。
当前的行业状况混乱不堪
目前，我国关于宠物殡葬的相关法律法规尚不完善，消费者权益难以得到保障。有媒体报道，北京市大兴区天使城宠物公墓因与经营者失联、暂停支付租金，导致土地被房东收回，不少宠物主人的利益受损。宠物殡葬机构会租用土地作为宠物公墓，若遇到土地被持有者收回、土地开发等外界因素，宠物主人可能不得不听从宠物殡葬机构的安排，搬迁宠物公墓。若宠物殡葬机构自身存在资金不足、收益不佳等问题，导致宠物殡葬经营者跑路，那么宠物主人可能面临宠物公墓无处可迁的困境。
据多家宠物殡葬机构负责人介绍，宠物主人在购买宠物公墓时，会一次性支付10年、20年的管理费。但10年、20年的时间跨度较长，宠物殡葬服务机构在此期间能否持续健康发展？目前还是个未知数。据福州市仙境怡园负责人陈成先生介绍，定期到公墓看望宠物的主人比例比较低。既然会回来看望宠物公墓的主人比例较低，那么主人在选择购买公墓时，能否再三考虑呢？毕竟宠物公墓不受法律保护，与其花昂贵的价格购买有风险的宠物公墓，很少上坟，还不如选择购买相对便宜的宠物纪念品，当作心意留在身边。
据了解，我国对宠物殡葬服务尚无明确的主管部门，如果要开办宠物殡葬机构，需要与环保、工商等多个部门协商。据福州市环保局工作人员介绍，在福州办理宠物殡葬服务，需要到环保局取得环境影响评价审批，并取得环境影响评价报告。同时，福州市闽侯县农业农村局工作人员表示，福州宠物殡葬从业人员需要到工商局办理手续，做好防护措施，并到环保局取得环境影响评价报告。上述说法与多家宠物殡葬机构负责人的说法一致。
不过，据宠物殡葬业人士透露，目前福州的宠物殡葬业鱼龙混杂，一些店家处于地下行业状态，会租个小房间偷偷做。其中，宠物火化设备不仅不符合火化标准，而且可能容量不够大，如果接到大型犬的订单，会分尸多次火化；有的商家火化时不清理宠物骨灰，导致宠物骨灰不完整……那些没有登记注册或者办理手续不正规的店家，不方便在市场上打广告，会选择在百度上打广告。通过百度页面搜索“福州宠物殡葬服务”可以找到相关从业人员的联系方式。在电话与他们沟通时，当被问及服务机构名称时，接电话的人称没有店名。至于具体原因，目前还很难说。
曾有媒体报道称，高额的客单价让宠物殡葬行业暴利。经调查，福州市场确实存在这种情况，宠物殡葬行业市场收费缺乏统一标准。同时，据福州市苏新小动物保护中心工作人员梁女士介绍：福州的宠物殡葬行业起步较晚，目前还不规范，相关服务人员都是没有持证上岗，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存在一些不规范的情况，比如环保问题不符合标准等。通过实地调查发现，宠物殡葬工作人员在操作过程中普遍不佩戴口罩、手套，从业人员缺乏一定的防范意识。
行业标准需完善
在国内一些比较发达的地区，已经出台了关于宠物遗体处理的相关法律法规。例如《上海市犬类管理条例》规定，宠物尸体必须送至专门的无害化处理场所，否则将被处以罚款；《北京市动物防疫条例》也明确规定，随意处置宠物遗体属于违法行为。
在武汉，多个中心城区已启用动物无害化处理点，帮助宠物主人处理宠物尸体。据闽侯县农业农村局工作人员介绍，福州市目前仅有一处死尸动物无害化处理点，处理对象并不包括狗等宠物。
对此，有市民建议，福州市政府可借鉴北京、上海等地区，出台宠物遗体处理相关规定，同时尽快推出宠物尸体无害化处理点，保证宠物遗体有序处理；同时，未来还可引入宠物殡葬从业人员资格证考试，提高从业门槛，保证宠物殡葬行业有序发展。
当被问及如何招聘宠物殡葬师时，吉爱宠物殡葬服务负责人张先生表示，招聘宠物殡葬师的标准有两个：一是热爱小动物，二是性格活泼开朗。新入职的服务人员会接受培训，让他们能够规范地完成宠物遗体清理、火化等流程，并学会如何有效安抚宠物主人的情绪。虽然宠物殡葬师不需要考取相关证书，但福州不少宠物殡葬机构还是有相关行业背景的。
“我还有一家公司是做人类火化殡葬用品的，所以跟全国大部分殡仪馆打过交道，了解人类火化的相关规定，宠物遗体的处理也是参考人类的标准。”宠果殡葬服务机构负责人赵女士说。赵女士在加入宠物殡葬行业之前，曾在一家做殡葬用品的生物科技公司工作，因此积累了行业资源，也增加了创业机会。福州的仙境怡园是福建省民政厅批准的一家商业公墓，提供人类墓穴寄存服务。仙境怡园负责人陈成先生也是闽侯县殡葬协会会长，对人类殡葬服务流程有一定的了解。2018年，仙境怡园推出了宠物殡葬服务。上述机构都有相关行业背景，对宠物“来世”的服务会更加规范。
福州市多家宠物殡葬机构负责人均表示期待相关行业法规出台，希望宠物殡葬行业能够正规化。仙境怡园负责人陈成先生说：“只要不违反法律，我们愿意做这个尝试。很多事情都是先尝试，后期如果国家出台明确规定，我们再去办理手续。不能符合国家法律的企业，就会被淘汰。”
宠物殡葬服务从业者对宠物殡葬行业的未来充满希望，期待行业发展得越来越好。宠物国源宠物殡葬服务机构负责人赵女士表示：“希望我们的宠物殡葬行业能够更加规范。这样既能减少乱丢乱埋现象，保护环境，也尊重宠物的生命。”
